我一向不太寫某餐廳的食記,所以這篇也不是在這次聚會的各式菜色上鑽研。不寫的原因,在於吃食的私人、主觀和感性的不可理喻,與其錙銖必較每道菜吃起來何味、排飾何感、廚師何人,不如咀嚼當下,要拍照記菜色這事,交給別人吧。(哎!我不是說你寫了食記沒有意思,我不寫不代表我不愛看喔!)

不拍照、不記菜色,用餐時就是用心,你把時間花在什麼事情上多,就代表你愛這事多,所以大部份的時候,我們都是嘴裡嚷嚷愛吃愛美食,其實你並不是真心,因為你常吃飯和打仗沒有兩樣,有時隨便亂吃,或是根本不吃。和那些滿口甜蜜的登徒子相彷,只差在食物不會說你辜負了它。於是你我繼續負心安之若素,有人問起時馬上一張嘴胡累累天花亂墜而不知悔改,哀哉。

既是常常負心,就也無法體會別人的真心,盤子先溫過讓菜涼得不那麼快、帕馬森片疊高保留一份脆爽的韻味、侍者恰是我需要的時候進出倒水、有音樂,音量和選曲都符合當下、有驚喜,在節度從容展現;煎肝片外脆中心微生、魚肉與骨恰好分離汁韻俱足、小螯蝦看似無味實則深切、酒已換瓶醒酒風華正茂。若你不真心相待,如何體會別人的真心?

一次吃飯,從日頭正中吃到華燈初上,自己都免不了嘀咕自己浪費宴樂,一個下午可以做好多事,可以逛街購物打掃洗車探訪回信上網加班,一個個落入強迫症狀,見不得時間虛擲。而我坐在位子上,想你我常是追趕一個一個的行程、換過一個一個的任務,好像一場急流獨木舟賽事,閃過許多障礙卻直直往瀑布衝去而不自知。

於是我下定決心學著「浪費時間」,不再想著今天有多少事,要把心放在這裡,專心在一桌一椅,一食一飲,「要用心啊!」我的牧師這樣叮嚀,他指的當然不是吃喝,而我卻在這個場景中,聽見這樣的微聲呼喊。在酒杯的光暈流轉中、在食物的味道層迭中、在一群共同享受美好事物而開懷歡談的朋友中,這一次紅利的餐酒會,我學到的是:時間,原是一種美好的祝福。

 

--Patrick--

 

《跟著食物去旅行》電子報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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