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il給女兒的葡萄酒家書 與Mimi喝葡萄酒話Wine 之四 ~Roy 陳忠義

2007年10月下旬到紐約探訪妳,回台時在華航的商務艙上,我與一位年紀比我稍小、住在紐澤西州的白種女人鄰座,她是美國一家大型跨國藥廠的高級主管,經常飛來飛去,她累積許多航空公司的哩程數,多到她每次都是免費搭商務艙或頭等艙,我以為她要來台灣公出,但並不是,她是要從台北轉機飛到泰國普吉島屬於她的海邊小屋,住上兩三個月。她與妳英文同名,我的英文名字與她弟弟同名,因此我們很快就聊起來,而她也同樣喜愛喝wine,而且酒量很好,就座之後,我們同時都點Champagne(香檳),用餐時點wine,餐後也要甜點酒;特別的是:我們都喜愛Chablis(夏布利),她比我更有過之無不及,從餐後到飛機抵台的航程,她都邊看書邊喝Chablis。

 

Chablis,讓我回想起,在妳小學時,我給妳嘗試喝一口勃艮地的Chablis ,妳露出驚訝的表情說「好酸」。之後,我換了一杯Pouilly-Fuissé,妳露出笑臉說「這杯比較甜,好喝。」。

不論是讓妳覺得「好酸」或「好喝」,它都是用世上最普遍種植的Chardonnay夏多內釀成的白酒,Chardonnay因產區不同而風格也大大不同。無論如何,隨著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光,妳體會過它在各個不同產區、釀造法的差異、展現Chardonnay白酒各種風格與特性,從我們一起喝過的Champagne或Côte de Beaune白酒還是Chablis,以及產自加州Napa、紐西蘭、澳洲的Chardonnay等等。

Chardonnay的故鄉就是勃艮地,是法國僅次於Ugni Blanc(白維尼)第二大廣泛種植的白葡萄品種。特別是產自Côte-d´Or(金丘)產區的Chardonnay,釀出舉世最被渴求的白酒;此區及勃艮地北邊的Chablis夏布利與Champagne香檳產區,這3個知名產區最主要也是支配性的白葡萄品種也是Chardonnay。離開歐洲老世界,Chardonnay在加州、澳洲、南美也都有佳釀揚名於世。

Chardonnay葡萄產量大、酒精含量較高、口感微甜,帶有蘋果、柑橘、梨、鳳梨、杏仁、茶葉、無花果、熱帶水果等香氣;經過橡木桶發酵後,帶有烤麵包香、奶油香、香草、菸草、肉荳蔻、焦糖等各種討喜的香氣。在緯度較高的地方,如Chablis或Champagne較寒冷的地區,會帶有礦石香、花香。不僅以白酒的型態出現,同時也是香檳酒的重要部份,提供香檳堅實的骨架和酸香,形成令人低迴的深度。一種葡萄可以有如此多的面貌,Chardonnay其實不是大眾化的選擇,正因為它太多變產區太多,搭配起來反而要考量得更多。我並不認為Chardonnay產量多品質就一般般,有人點酒時會說「Anything but Chardonnay」,我覺得這人並不了解什麼是Chardonnay的奧妙之處。學著在不同的場合,點不同的Chardonnay,是一個有趣的挑戰,而且這並不簡單。

有時候人也是如此,哲人曾說做人要「外圓內方」,我覺得這句話也很適合形容Chardonnay:它易於種植、不挑土地,在不同的風土條件中各自產生精采的佳釀,可以給入門者一些有趣的挑戰,也可以讓進階的飲者有許多的驚奇。我們是否也可以讓葡萄教會我們一些處世的道理?在平易近人和自我意識之間找到一個平衡:時不我予我們依舊努力,骨氣要有,像是Chablis,骨幹挺秀顧盼自得;順境之時我們更加燦爛,像是Pouilly-Fuissé或是Mersault,甜美歡愉盡情揮灑;我們也要能與人同心齊力,像是混合釀造的香檳,進退有據姿態鮮明,更可貴的是Chardonnay的酸氣特質使得香檳可以陳年,我們是不是在這個世上不要只留一陣光輝炫耀,還要留下恆長的影響?Chardonnay要教會我們的,不是當個變色龍,而是要能隨事隨在都得秘訣。

簡單的一個品種,拉拉雜雜一堆道理,其實學著簡單容易做人處世,一點也不簡單容易。就像Chardonnay年輕時的青澀,需要時間的平撫,妳剛剛見到這世界的廣大,可能興奮得想一頭撞進,希望妳記得Chardonnay要教會我們的事情,在流行風潮中,在世事無常裡,緊抓住一份自信的安定。

photo: SCHOTT WG, 2005

--作者Roy陳忠義,現任葡萄酒講師、《圓頂市集》駐站餐飲作家、資深餐飲記者、著有「沒有接吻的時候我抽雪茄」等書。「餐餘酒後」專欄每星期刊出。Email: chungyi123@hotmail.com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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